寡妇——布里吉特.吉罗
她们睡觉时一直把头埋在丈夫没有换过枕套的枕头里。寡妇不希望打扰别人。她们道谢,致歉,说对不起。她们觉得要对丈夫的死负点责。她们不希望受到猜疑。她们不希望得到同情。她们希望是和你和我一样的人。寡妇的思维有点混乱。她们反复唠叨“假如”。假如他没有走国道,假如他没有爬上屋顶,假如他听了我的话,假如他母亲那天没有请我们,假如我没有接受邀请,假如我没有缺席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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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条说说
她们睡觉时一直把头埋在丈夫没有换过枕套的枕头里。寡妇不希望打扰别人。她们道谢,致歉,说对不起。她们觉得要对丈夫的死负点责。她们不希望受到猜疑。她们不希望得到同情。她们希望是和你和我一样的人。寡妇的思维有点混乱。她们反复唠叨“假如”。假如他没有走国道,假如他没有爬上屋顶,假如他听了我的话,假如他母亲那天没有请我们,假如我没有接受邀请,假如我没有缺席…………
他只是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司机,跪下身子,喘着粗气。他是一个司机,在时间上有一套自己的理念和运算方式,他从不给追车的人开车门。但有一次,他却打破了常规……有个司机,从来不给追车的人开车门。谁都不给开。备受压抑的高中生眼巴巴地盯着汽车,跟着他跑,他不给开门;身穿风衣、情绪激动的人们砰砰砸门,好像不是他们来得晚,而是司机有误,他当然也不给开门;就连老太太们手……
他在给她念里尔克,一个他崇拜的诗人的诗,她却枕着他的枕头睡着了。他喜欢大声朗诵,念得非常好――声音饱满自信,时而低沉忧郁,时而高昂激越。除了伸手去床头柜上取烟时停顿一下外,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诗集。这个浑厚的声音把她送进了梦乡,那里有从围着城墙的城市驶出的大篷车和穿袍子的蓄须男子。她听了几分钟,就闭上眼睛睡着了。他接着大声往下念。孩子们已经睡着很久了……
12岁的时候,我有过少年的友情,是和学校里的一个同龄女孩。她的家和我的家隔了城市中央的一条河流。夏天下着暴雨的午后,我记得她撑伞等在楼梯的下端,来接我去她家里吃冰激凌。潮湿的阴影里,她的面容像皎洁的一朵山茶。我们在大雨中光着脚踩水。在她宽敞的家里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看诗集。然后疲倦之后拥抱着睡在一起。她的浓密的长发散发出清香,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兜了我一头一脸。……
我认为有些人诞生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未得其所。机缘把他们随便抛掷到一个环境中,而他们却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坐落在何处的家乡。在出生的地方他们好像是过客;从孩提时代就非常熟悉的浓荫郁郁的小巷,同小伙伴游戏其中的人烟稠密的街衢,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宿站。这种人在自己的亲友中可能终生落落寡合,在他们唯一熟悉的环境里也始终孑身独处。也许正是……
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,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人胆怯,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冒险、如何闯荡。美国二打伊拉克的时候,我正好在新西兰念书,有一天看了新闻,脑子一热,跑到当地旅行社询问如何去伊拉克。旅行社的人听了我的要求,受到不小的惊吓,问我为什么去。我解释说我没有任何政治目的,就是想亲自去体验一下真实战场的感觉,说得神采飞扬,自我感觉真是酷极了。后来这事黄了……
黑娃在主家吃头一顿饭时有点拘束。黄灿灿的小米粥里下着细匀如丝的白面条儿,调着清油爆炒的葱花,喷香喷香的,黑娃刻意节制自己不敢吃得太快太猛,免得给主家留下馋极饿狼的第一印象。倒是主家黄掌柜真诚地催促他说:“快吃!小伙子吃饭斯斯文文的弄啥?快吃吃快!”黑娃吃完一老碗又要了半碗,本来完全可以再吃下一满碗这种银丝面的,同样是出于第一印象的考虑只要了半碗。在两碗饭……
我不赞成失恋了要安慰的更重要原因是,如果你不伤到麻木,你就会一直痛下去。记得有一年去海岛,我下船去游泳,被水底的海胆刺刺破了脚趾,很长一根刺断在了脚趾里,痛不欲生的我只能游回船上。在船上,有一个同样遭遇的外国女孩正在被船员救治。我看到船员拿玻璃罐一下又一下砸她的伤口,女孩的表情也从疼痛难忍慢慢变得平和安静下来,我的心情就没那么焦虑了。轮到我时,船员让我……
我的一位商界朋友,45岁的时候,移居去了美国。大凡去美国的人,都想早一点儿拿到绿卡。他到美国后三个月,就去移民局申请绿卡。一位比他早先到美国的朋友好心地提醒他:“你要有耐心等。我申请都快一年了,还没有批下来。”他笑笑说:“不需要那么久,三个月就可以了。”朋友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,以为他在开玩笑。三个月后,他去移民局,果然获得批准,填表盖章,很快,邮……
我还活着,维罗妮卡想道,一切都要重新开始。我大概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,直到他们能确认我已完全正常为止,然后让我出院。我会重新看到卢布尔雅那的街道,还有它的圆形广场。桥梁以及行走在街道上的那些上下班的人们。因为人总有一种要帮助他人的倾向——仅仅是为了感受到自己比实际上的自己更好——,所以他们会让我重回图书馆上班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又会重新光顾原来的酒吧和夜……
人到夏天,没有什么胃口,饭食清淡简单,芝麻酱面(过水,抓一把黄瓜丝,浇点花椒油);烙两张葱花饼,熬点绿豆稀粥……两三个月下来,体重大都要减少一点。秋风一起,胃口大开,想吃点好的,增加一点营养,补偿补偿夏天的损失,北方人谓之“贴秋膘”。北京人所谓“贴秋膘”有特殊的含意,即吃烤肉。烤肉大概源于少数民族的吃法。日本人称烤羊肉为“成吉思汗料理”(青木正《中华……
他脸上有一条险恶的伤疤:一道灰白色的、几乎不间断的弧线,从一侧太阳穴横贯到另一侧的颧骨。他的真实姓名无关紧要,塔夸伦博的人都管他叫做红土农场的英国人。那片土地的主人,卡多索,起先不愿意出售。我听说那个英国人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主意:他把伤疤的秘密故事告诉了卡多索。英国人来自南里奥格朗德边境地区,不少人说他在巴西干走私买卖。红土农场的土地上荒草丛生,河水苦涩……
一冬天的夜里,阿克哈拉总是那么寂静,那么寒冷。总是没有月亮,星空晶莹清脆。而我们的泥土房屋却是暖和滚烫的,柔软的。杂货店里的商品静静停在货架上,与过去很久很久以前的某种情形一样。而我们像睡着了似的安静地围着火炉干活,手指轻松灵活,嘴里哼着过去年代的歌。这时两个人推门进来了,携一身白茫茫的寒气。他们径直朝我走来,他们的眼睛宝石一般熠熠生辉。阿克哈拉的冬……
朋友们知道我在海外留学多年,总要羡慕地说,你可算是把该看的书都看过了。众所周知,我们这里可以引进好莱坞的文化垃圾,却不肯给文人方便,设家卖国外新书的文化书店。如果看翻译的书,能把你看得连中国话都忘了。要是到北京图书馆去借,你就是老死在里面也借不到几本书。总而言之,大家都有想看而看不到的书。说来也惭愧,我在国外时,根本没读几本正经书,专拣不正经的书看。当时……
费敏是我的朋友,人长得不怎么样,但是她笑的时候让人不能拒绝。一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她都是一个人,不是没有人追她,而是她都放在心里,无动于衷。毕业后她进入一家报社,接触的人越多,越显出她的孤独,后来,她谈恋爱了,跟一个学雕塑的人,从冬天谈到秋天,那年冬天之后,我有三个月没见到她。春天来的时候,她打电话来:“陪我看电影好吗?”我知道她爱看电影,她常说那是一……
尽管这里是亚热带,但我仍从蓝天白云间读到了你的消息。那蓝天的明净高爽,白云的浅淡悠闲,隐约仍有北方那金风乍起,白露初凉的神韵。一向,我欣仰你的安闲明澈,远胜过春天的浮躁喧腾。自读小学的童年开始,我就深爱暑假过后,校园里野草深深的那份宁静。夏的尾声已近,你就在极度成熟蓊郁的林木间,怡然地拥有了万物。由那澄明万里的长空,到穗实累累的秋禾,就都在你那飘逸的衣……
副研究员林达的死留下许多疑问。警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自杀,但调查几个月后仍没有他杀的证据,只好把卷宗归到“未结疑案”中。引起怀疑的主要线索是他(?)留在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(他是在单身公寓的电脑椅上服用过量安眠药的),但这行字的意义扑朔迷离,晦涩难解:养蜂人的谕旨:不要唤醒蜜蜂。很多人认为这行字说明不了什么,它是打在屏幕上的,不存在“笔迹鉴定”的问题,……
南方的七月,火红的夕阳西沉,闪烁着玫瑰色光辉的山峰,飘浮在蓝色的夏日氤氲中。闷热的原野里,沉重的生命力澎湃,高大肥硕的玉米处处可见,多处谷物也已收成;乡间道路不但湿热,更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尘土味,田园里则传来阵阵芳醇、熟透的百花香。绿荫下的大地封锁了日间的热气,村舍金黄色的山墙,在黄昏的序曲中映照着夕阳温暖的余晖。在炎热的小路上,一对情侣漫无目的地从一个……
没落的王国背后,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过。河水非常清澈,里面住着许多鱼,也生有水草之类,鱼就吃这个过活。鱼儿认为王国是否没落,跟他们没什么关系。那倒也是。对鱼来说,是王国或共和国,一点关系都没有。他们既不投票,也不必纳税。“这档子事,跟咱们没关系。”他们这样想。我在小河里洗脚,小河的水好冷,脚伸进去一下子就冻红了。从小河这边可以看见没落王国的城墙和尖塔。……
在一家医院的病房里,曾住过两位病人,他们的病情都很严重。这间病房十分窄小,仅能容下两张病床。病房有一扇门和一个窗户,门通向走廊,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界。其中一位病人经允许,可以分别在每天上午和下午扶起身来坐上一个小时。这位病人的病床靠近窗口。而另一位病人则不得不日夜躺在病床上。当然,两位病人都需要静养治疗。使他们感到尤为痛苦的是,两人的病情不允许他们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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